為什麼我要讀這本書?
某次文學講堂聽到焦桐老師提及《像我一樣黑》這本書,覺得這議題實在太震驚,決定找書來看。這本由白人記者約翰格里芬(John Howard Griffin)撰寫的親身日記,每一幕猶如芒刺,一針見血而毫無反駁餘地。因為那就是真實的報導文學,真實到文中的立場難以中立,只因曾存在於歷史的人道議題,就是這麼殘酷。
這本書在說什麼?
1959年,格里芬與黑人雜誌《深褐》(Sepia)協議一項計畫,要調查南方種族議題。他透過化學藥品將自己的皮膚曬黑、染黑,隻身前往南部各州。換上黑人外貌的他,親身感受白人的敵意與歧視,見證南方平和社會表象之下的黑暗面。
幾個月後,他為此付出代價。發表完〈羞愧之旅〉(Journey into the Shame)一文,他獲得國際媒體的讚賞,卻在家鄉飽受白人同胞的惡行相待,甚至曾在1975年遭三K黨圍毆。可是他終其一生位人權運動奔波,與重要民權運動領導人持續對話合作,為堅信的價值孜孜不倦。
單獨遁入體制,成為他者的勇氣
我想看過《逃出絕命鎮》的人,想到這部電影的畫面依舊會心有餘悸。歷史上真的有人這麼做了,把自己的靈魂裝入另一膚色人種的體內,好好地體會了一番什麼是他者的立場。
換上了一個全然的外貌,格里芬不只嚇到自己,連他周遭的生活都變了。不是小小的,而是變成整個體制如同一道牆困住了他,而這是他過去從未感受過的,因為他過去身為白人時,是從圍牆外看待這一切;再多的換位思考都不及真正遁入牆內,身歷其境地體會那之中的困境。
處在邊緣之際才能看到的本質
你永遠不回理解一個人,直到你從他的觀點去思考事情。直到你爬進他的皮膚,在他體內遊走。
《梅崗城故事》
格里芬成為他者之後,除了直接受到惡意衝擊,「本質為白人卻偽裝成黑人」的這個極化舉動,事實上也是刻意將自己夾在中間,在衝突的本質中看到更複雜的脈絡。在極化的角落裡,格里芬看到了黑人眼中的世界如此黯淡、絕望、壓抑,看到南方白人們的差別態度。
「除了表面上的膚色,他們的孩子在各個方面都與我的孩子相似,實際上也和所有的孩童一樣。」某一晚,被「同胞」收留的格里芬看著黑人的孩子們,內心浮現起為人父母的恐懼與哀傷。這一刻,作為一個黑人的角色,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充滿希望的大眼睛,逐漸隨著成長而黯淡,所有美好未來的道路終將封閉。時空脈絡下的歧視對待,扼殺多少無辜的生命。
圍牆裡面還有一座牆
印象中當時看《幸福綠皮書》時,唐納.雪利這麼說:
如果我不夠黑,我也不夠白,我又不夠男人,那你告訴我,我是什麼?
黑人知識份子所不能突破的,就是這個吧。雖然努力破殼展翅,翅膀依舊會被各種社會理由給折斷。即使才華不輸白人,卻無法獲得同等資源;努力獲得資源與地位,卻被同儕鄙視成叛徒。最難過的,往往就是裡外不是人。
同樣地,當格里芬真的穿上黑人的皮膚時,他的行動也引來各種衝突:他被白人唾棄,卻也不全然被黑人接受。夾在中間被推來推去,圍牆裡面被困住的是心牆,直到你再也不知道你還能成為什麼樣的人。
後記
至今難以被超越的社會實驗,使這本書成為最經典的人權著作。為了真正理解他人,需要多少勇氣去讓自己成為他者?格里芬內心的疑問,在他親身「成為」當事者獲得了更具體的悲傷與無奈。但他並不因此絕望,恢復成白人發言權的身分,勇敢地為自己堅信的人道價值奉獻一生。多年後的現在,我們必須承認,世界也許更自由;但為什麼許多疑問仍然存在?為什麼我們繼續唱著平權的歌?為什麼還有很多文學與藝術不斷揮灑著同一份情緒?
也許我們都要時刻提醒自己,是否未曾忘記過自己以外的人事物,勇敢理解我們還不夠完美的部分。這世界更好了,但只要苦難還在,它終究還是不夠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