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言
當初在書店看到這本書還有點猶豫。老實說很久沒看這麼大份量的書了,但買回去翻開第一頁的當下,果然是值得的。作者伊琳娜瓦耶荷(Irene Vallejo)的文筆非常流暢,引人入勝。她的博學多聞以及史實考證的能力更令人佩服,最厲害的,是她能將複雜的文獻整合成容易消化的文字,讓我們細細品味其中的美好。
這本書在說什麼?
非典型歷史人文書《書頁中的永恆》,拆解龐大文獻中的重要片段,將它們組成小片小片的資訊,供我們在每一個主題中略窺真實故事。作者獨特的散文敘述,讓我們遨遊書海之間,卻不會感到迷失。
文化希臘,野蠻羅馬
本書分為兩大部分,第一部從希臘文化時期的亞歷山卓圖書館講起,我們未曾見證兩大史詩《奧德賽》與《伊里亞德》的神祕作者荷馬本人,但我們可窺見那其中希臘人民的思想,以及當時政治的動盪不安。
對照著第二部分,羅馬帝國的建國過程與文明崛起相對「野蠻」,但也有更多思想衝擊當時的社會,給予幾百世紀後的我們不少震撼。經由大膽的詩歌,女性權利得以被吶喊。「叛逆」的文字也深藏某些答案,值得我們去挖掘。
這些歷史性的每一刻好像一場電影的預告片,也很像抽屜裡的隨機相簿,翻開來的畫面都可以讓你定睛看好久好久。而我最喜歡的,都是那些神秘未解的「懸案」,因為懸而未決,所以有更多可能。只能期待考古學者挖出更多真相,讓歷史能夠有更多新發現。
那些關於「書」的奇聞軼事
有人寫就可能真發生過,從古至今,有統治者為了名留青史而興建圖書館,也有暴君為了控制思想而焚書。有人不顧生命危險只為了留下文字紀錄以求後世見證,也有人隱諱地在「禁書」寫下他們預知的未來。又如情色詩歌象徵解放、社會階級象徵資產所得……「書」所能代表的意義小至抒發心情的私人日記,大至影響社會的權力地位。
書中也講到圖書館員、口述詩人、書商,乃至外圈的旅人、奴隸、冒險家、間諜等相關人士。甚至也講到書如何從古老的壁畫、牛皮紙、莎草紙,變成現在的裝訂書模樣。當時這些小小的靈機一動,卻從此改變人類文明的發展。
鑑往知來
有個值得一提的有趣觀點。以前說書人或演講者盛行的年代,蘇格拉底對於「留下文字」曾有疑慮。他認為當人們開始選擇書寫記錄,卻不見得真正記得自己記下了什麼,那知識是否會飄散在遺忘中?作者巧妙以現今雲端資料夾為例,當我們存了很多東西,看似保存了什麼,但會回頭翻的人還真的沒有很多。那這個「儲存」的動作,本質內含又是什麼?
這是一個很有趣的提問,但我的答案也沒有那麼猶疑。我想不論是聽講或書寫,最重要的是我們存在的那個當下,那些時刻的身體記憶。這讓我想起六月參加國際書展講座時聽到李明璁教授講的「身體有感」這件事,兩者有異曲同工之妙。
這也是為何我很喜歡這本書的原因,作者總在講古之間,穿插與現代息息相關的例子。好比在講經典文學時,自然地提到致敬的電影作品。又或者在講石頭演變成莎草紙的保存方式時,提到現今資訊社會下的雲端儲存空間。相隔幾百年的人們,煩惱相同的是,面對同樣的困境,大家做出的決定跟行為,都只為了將珍貴的片段留存下來。
我們人類是唯一會創造寓言的生物,我們懂得以故事驅除陰暗,藉由各種故事,我們學會與混亂並存,以文字的清風引燃篝火餘燼,而文字亦將跋涉千萬里,把故事交付給陌生人。而當我們分享同一則故事時,我們已不再是陌生人。
因為好多人的努力,我們得以擁抱這些偉大資產,讓文明不斷繁衍下去。在面臨災厄與不幸時,最終總有留下的那些東西指引未來繼續前進。當我們活著成為聞名的一部分時,就形成了世界跟宇宙。
後記
正如作者在序言與結語的一致口吻,她堅信著書籍與文字能夠挺過好幾個世紀,必有它的堅強與無可取代之處:
書籍通過了時間的考驗,並展現了長跑健將的實力。每當我們從革命或人類災難的夢魘中清醒過來時,書籍依然伴隨著我們。
我們千萬不能忘了,許多個世紀以來,在歷史手冊並未登錄的一場戰爭中,書籍一直是我們的盟友。那是我們為了保護各種珍貴發明的奮戰:文字,幾乎就像一震清風,倏忽即過;小說,我們為了理解混亂並倖存其中而有的發明;知識,無論是真實、錯誤或暫時的,都是我們從無知這塊堅硬岩石慢慢刮下來的。
我想,當我們真正看過歷史遺跡後,就會難以忘懷它們存在的意義。之所以會被保存留下,也必有它必須被看到的價值。我們擁抱科技,但卻依舊想念古老的東西,因為它們隨著時間越加珍貴。被保存下來的書籍,也是所有舊事物中最被需要的吧。因為我們仍在書寫、翻閱,資訊社會也是如此。只要我們還在創造歷史,文字會一直存在。